名将皇甫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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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甫规担任中郎将多年，这次奉命持符节到西部担任将军，拥兵众多，立有战功。皇甫规返回家乡，没有接受私人请托，还多次弹劾举报贪官污吏，对朝中宦官深恶痛绝，不肯与权贵们交往，因此朝廷内外，许多人忌恨他，最后群起攻击，诬陷皇甫规贿赂羌人，说他让羌人向朝廷诈降。

汉桓帝发玺书责备皇甫规，皇甫规知道早晚会被免职治罪，就上书自我争辩说：“延熹四年（161年）秋天，羌戎丑虏蠢蠢欲动，祸乱西部州郡，战火蔓延到泾阳县。一时间长安震动，朝廷不得不西顾，派出汉军平叛。陛下下达明诏，不因臣驽钝，派臣领兵出征。幸赖陛下圣德，汉军武威，臣不辱使命，羌戎各部叛军叩头投降。朝廷移送公文，询问各郡，这次平叛花费，包括叛贼投降及被歼数量，节省的费用在一亿以上。臣怀忠义之心，不敢向朝廷告劳，耻于在奏折中表白功绩。然而与此前平叛相比，臣并无惨遭败绩之罪。臣在西部州郡巡视时，奏报弹劾郡守孙儁、属国都尉李翕和督军御史张禀。臣率军南征，又奏报弹劾凉州刺史郭闳、汉阳郡太守赵熹。这些地方官员治民无方，贪赃有据，都已经伏法领死。以上五名奸臣的党羽遍布郡县，还有一些佩戴墨绶的官员、衙门小吏受到牵连者，共有一百多人。这些受到惩治的官员及家属挟私怨报仇，带上金钱财物，奔走于权贵豪门，肆意造谣诽谤，诬陷臣联络羌戎，收受贿赂。如果臣真的收受贿赂，那臣的家中，怎会无一担米的积蓄？如果臣借机贪婪，臣的将军幕府有文簿可供查证。然而，臣仍然困惑，即使像诽谤者所说那样，前汉时期朝廷与匈奴和亲，送去宫姬和大量陪嫁，孝武皇帝时把汉室公主下嫁给乌孙。现在，臣为了平叛，仅仅花费一千万，用于怀柔叛羌，这正是平叛的良谋，也是兵家所重，臣又有什么罪责？这样做，难道有负义理了吗？永初年以来，有多少将领出征，劳师耗费，五位将领丧师辱国，动辄花费上亿军费。撤军之时军车载满财宝，送给权贵豪门，事后功成名立、加官进爵。如今，臣返回故乡督查本土，为朝廷纠察奸邪，甚至与亲朋断绝交往，和故旧老友翻脸，却遭到这么多的诽谤与陷害，这正是臣咎由自取！臣为国家尽忠，默默无闻；廉洁之名却蒙受污秽。臣覆亡有日，可谓痛心疾首。《左传》中说："鹿死不择音。’臣谨冒死罪，呈上奏章。”

当年冬天，汉桓帝征召皇甫规封为议郎。在论功行赏时，皇甫规本应该受到封赏，中常侍徐璜、左悺索取贿赂，多次派门客向皇甫规询问立功之事，皇甫规始终不肯回答。徐璜等人非常愤怒，又以此前的流言蜚语诬陷皇甫规，把皇甫规交给司法官吏治罪。将军幕府官属想凑钱为皇甫规讲情，皇甫规严词拒绝。最后，以余寇还未剿灭，判皇甫规判处有罪，送往廷尉署监狱，又送往左校服劳役。朝中公卿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多人，来皇宫门前为皇甫规鸣冤。正好遇上天下大赦，皇甫规得以回到家中。

不久，皇甫规又被征召，封为度辽将军。他来到军营几个月，上书推荐中郎将张奂接替自己。皇甫规说：“臣听说过，人无常俗，但政治有治世、乱世之分；兵无强弱，但将军有能与不能之别。臣注意到，中郎将张奂文武兼备，他应该在军中担任主帅领军，以发挥其才能，这是众望所归。至于谈到愚臣，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。臣恳求辞去度辽将军职务，担任张奂的副手。”

朝廷准奏，诏令张奂接替皇甫规担任度辽将军，皇甫规则担任使匈奴中郎将。到张奂转任大司农后，皇甫规又重新担任度辽将军。

皇甫规为人精明能干，善于谋划算计，自认为多次担任要职，想要退身辞官返回家乡。他多次上书称病请求退休，朝廷没有批准。恰逢他的朋友、上郡太守王旻在任上去世，家人把灵柩护送回家乡，皇甫规身穿缟素，跨过州界在下亭迎候。他想借此机会，让门客暗中告诉并州刺史胡芳，说皇甫规擅自离开军营，违反军法，应该奏报弹劾皇甫规。

胡芳说道：“皇甫规想要离开仕途，所以才故意擅离职守来暗示我。我为朝廷爱惜人才，怎么能中了这家伙的奸计呢！”胡芳不肯过问此事。

后来朋党案突然兴起，天下有名的贤士大多受牵连遭到逮捕。皇甫规虽是名将，但是在士人中影响不大。他自认为是西部俊杰，耻于与士人同列，又自我奏报弹劾。

他上书朝廷说：“臣此前推荐了原大司农张奂，这可以认定为张奂的同党。臣被罚往左校服劳役时，太学生张凤等人上书为臣鸣冤，这正是臣阿附党人的证据。臣应该受到连坐。”

朝廷知道，皇甫规与朋党案并无瓜葛，所以并未查问。当时的人们认为皇甫规是一位真正的贤者。

皇甫规在度辽将军任上数年，北部边郡安宁祥和。167年，朝廷征召皇甫规，封为尚书。当年夏天出现日食，汉桓帝下达诏书，诏令朝中公卿大臣举荐贤良方正，谏言朝政得失。

皇甫规对策说：“上天对于帝王，就像帝王对于臣子，父亲对于儿子。逆德者以妖祥灾异示警，有德者以福瑞嘉祥勉励。陛下继位八年，三次审理冤狱，一次清除宫中宠臣，两次诛杀无德危害地方的官员。但是灾异依然频繁出现，这表明人心尚未安定；朝廷招贤纳士、斥退奸邪仍有不足之处；监狱审理案件仍有不按法理、枉法断案的弊端。原太尉陈蕃和刘矩为国家尽忠，足智多谋，却仍然受困于民间；刘佑、冯绲、赵典、尹勋等官员为人正直，招致奸臣怨恨，横遭诽谤，被斥退返回家乡；李膺、王畅、孔翊等官员洁身自好，坚守节操，却没有宰相之缘。那些结党营私、寻衅滋事、伤害贤良、诬陷忠臣、伤及无辜的奸臣，反而能够长袖善舞，荣登显位。朝中群臣闭目塞听，因畏惧获罪左顾右盼，都不敢放胆直言。臣奏请陛下，保持圣明，容纳谏臣直言，才能消除灾祥，终获福佑。”

对策后，没有任何回复。

后来，皇甫规出京担任弘农郡太守，被封为寿成亭侯，食邑二百户。皇甫规坚持辞让，不肯接受封赏，后又转任护羌校尉。174年，皇甫规身患重病，朝廷征召他迈京，还未抵达，就在谷城县病逝，享年七十一岁。皇甫规生前著述有赋、铭、碑、赞、祷文、吊、章表、教令、书、檄、笺记等等，共计二十七篇。

评论如下：孔子说：“大言不惭者，获得荣誉很难。”从皇甫规的上书、谏言来看，他心地坦然，没有说过一句大话。对待自身，皇甫规敢于大胆自荐；身处高位，又能见贤思齐，主动让位。他享受朝廷俸禄不为私心，主动让贤不图名誉，上书表功不顾忌被当成自我夸耀，推贤让位不担心被认为矫情。在平定羌乱时，皇甫规能够从容应对，屡立战功，在稍后的朝臣倾轧中又能够保全了自身。

皇甫规

黄其军

作于2023年4月9日（古历癸卯年闰二月十九）